他将麻绳缠在自己手上，不顾勒出的红痕，做好了选择。
可能有点冲动了，但也没有什么别的机会了。
将长绳抛洒下去的那一刻，流沅有想到了什么，一个人，晴风……
一道强势的声音也随之出现。
“你确定要自己一个人逃?”
“你考虑过你走后晴风可能遭到的后果?”
“你就这么走了?不顾那个每天逗你玩，为你好，因为你自己而受到伤害的晴风了?！”
他从流沅内心发出声音拷问着灵魂，嘲笑着他。
“我不知道他在哪，我也没有把握逃出去……”
“万一，万一他喜欢在这呢。”
另一股软弱的声音出现，和流沅现在的自己一样软弱。
“借口！全是理由！”
强势的声音辱骂着，它要揭开伪装的皮囊即便里面的东西散发着恶臭。
少顷，发疯似的话从流沅口中出来，声音很轻:
“对，我承认我很自私。”
他承下了这个骂名，承认了自己的丑恶，也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
这种出卖身体的生活他不想继续了，即使装作接受，也欺骗不了自己真正的内心。
他纵身一跃，顺着绳索，以他都想象不到的完美程度从三楼抵达地面。
没有犹豫，按照头脑里记忆的路线，流沅向墙外潜去。
此时的他冷静得可怕，仿佛进入了无我的境界一心朝后墙而去。
身体吸收灵气的速度逐渐疯狂，相当于平时的三四倍之多。
“近了，近了，曙光就在眼前，只要能跨过这座墙，就……”
可一段话传入流沅耳中，像是故意让他听到。
“明天少主就来……”声音很小，犹如顺着晚风吹过来，虽然那时根本就没有风。
可未等流沅听清，便被打断了。
“谁！”一声爆呵而出，三柄飞刃隐匿在夜色中，向流沅射去。
一个翻滚，速度激增，三柄飞刃钉在了地上，流沅堪堪躲过，以他都不知道的原因躲过。
被发现的流沅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加快朝近在咫尺的墙体奔去。
“何来鼠贼，目无王法！”
声音略有熟悉，但流沅已经顾不得什么了，即便熟悉又怎样？
“铮”
冷剑出鞘，反射着弧光，向流沅飞射。
下一刻几缕发丝随之飘落，撒在无人清理的墙根。
感受着右颈传出被切割的痛感，流沅喘着粗气停在了已经看到的凹凸不平的墙面边。
“别跑了，没用的。”锋芒毕露，如一把出鞘的剑。
那人在慢慢靠近，流沅在默数心跳，不想就这么放弃。
“1……”
“2……”
“3……”
左肘一拐，右拳随身转动，带出力道，猛然轰出。
虽知道没有什么用处，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果然，没有意外，那人简简单单握住了流沅的拳头，还几乎完整的用手掌包裹住了。
向下一压，流沅便失去平衡，开始前倾。
结结实实的一脚踹出，既抵走了流沅向前的趋势，又让他贴近了梦寐以求的墙壁。
一石二鸟，真棒。
“幼稚。”
声音很小，也被流沅听到了，可他现在正被腹部传来的疼痛所折磨，五官扭曲。
“好像还是个男人？”手掌触摸到的柔软让她发出疑问。
“抱歉了，男士，如果你不是以这副打扮出现在这不合适的时间与地点，我肯定对您十分礼貌。”
那人鞠了一躬恢复平静，却又似未出鞘的刀剑，平静中含有锋芒。
“张天绮！怎么会是她，这么晚了她来这做什么？”
听出声音的流沅，满脸惊骇，并不是害怕她，而是在害怕出现的这种故事情节。
这种情况多半是有什么秘密，而他撞见了这个秘密！
那句“明天……”
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流沅的反击，张天绮未做任何准备，将手伸向流沅遮住面庞的黑布。
深感实力差距的流沅也没有反抗，只是静静的看着张天绮，这位张家大公女模糊的震惊表情。
“怎么会是你？”语气中透露出难以置信。
一个她眼中的纯情少年，一个像讨母父欢心一样要讨杨老爹开心而请教自己琴的活泼少年在这时摇身一变。
变成了在黑夜里的刺客或盗贼。
“有什么想说的吗?”经过那一刹的惊讶，张天绮恢复正常，不过语气变冷。
“想逃。”流沅也回到正常说话的语调，不再去假扮什么水画。
“这就是你本来的模样吗?我竟然没发现。”张天绮拔出插在墙上沾染着一丝流沅血液的剑刃，摇头道。
“是啊，哪个男人会带着那样的纯洁去讨好女人。”流沅“呵”了一声认命了。
这或许就是因为自己抛弃别人的自私，老天给予的惩罚吧。
“跟我走吧。”不知是有意而为还是什么，张天绮直接顺着甬道向楼内走去，一点也不担心流沅再次逃跑。
“你跟青花阁是一伙的?”流沅挣扎起身，要走向张天绮。
至于那堵墙，应该没有机会再翻过去了，似乎是命中注定的，从刚见到她那时就开始了。
“不，有可能！”
体内灵气开始运作，流沅想都没想转身攀向那堵墙。
但下一刻他就知道这是个多么愚蠢的决定。
杀意袭来，左侧的脖颈又多了一道伤痕，随着新鲜血液滴露在草叶上，流沅也跌了下来。
即便多了灵气的流沅也失败了，幸运的是这两剑也都是恰到好处的皮外伤。
用随身的刀绢简单的擦拭掉剑刃上的血液，张天绮“嗯”了一声，算回答了流沅提出的问题，随后又道:
“如果你觉得没有听到不该听的秘密，我或许能放你走，当做没看见。”
“可惜我刚才感到了灵气。”
从头顶到脚底的颤抖因“灵气”这两个字的落下而开始。
“我只听到了‘明天，少主’。”幸亏那压迫感只是转瞬即逝，令流沅得以喘气。
虽然明白大可不必说的流沅，还是说出来了，他碰巧遇到了怎么也想不到的秘密交接，可能是老天看不下去要让他赎罪吧。
“为谁?”
“被他抛弃的小晴风?还是自己的丑恶?”
随意的猜测，也只是找个借口给自己心安。
“我会和杨老爹一起审讯你。”张天绮突然说出一句话，“你毕竟是他带来的。”
“审讯?”流沅眼中带有讥讽，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完全不用，你问我答就好。”
听到流沅的坦白，张天绮嗅着剑刃:“为什么这个时候，出现在这?”
“为了逃离这里。”流沅没有丝毫的隐瞒。
却换来了张天绮的沉默，片刻，她递给流沅一枚丹药:“止血的。”
“谢谢。”没有犹豫，流沅吞了下去。
放弃抵抗的流沅跟着张天绮，走向那楼阁中唯一亮着灯的房间。
……
敲了敲房间门，张天绮推门而入，明亮的灯光下，杨爹爹正坐在那里悠闲的喝着茶。
“水画啊，你到底是怎么了，做出这样的糊涂事。”
杨爹爹声音传出，像是早就知道了，没有丝毫的惊讶，但是那副教育孩子的嘴脸。
“不用那么假惺惺。”不想和他继续闹的流沅直接撕开脸皮。
“呵，水画你还真是不乖呢。”杨爹爹眯起眼，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上面画着一朵青色的花。
“不乖的孩子可是有惩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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